待和珅平安下山,才发现仪仗队早已整肃完毕,赵妍晚也已经随弘历坐上了辇车。纪昀一面吸着鼻烟,一面笑道:“和大人......你这一趟去的,还真够久的,圣驾都在此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和珅瞥了一眼前头弘历的辇车,将那琴递与纪晓岚:“纪大人,这柄琴就拜托你了。”说罢,便翻身上马,跟在了弘历御辇的一侧。

他听见辇内赵妍晚的声音:“公子......居然......居然是......”忽然觉得愈发烦躁起来。

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直到返回巡抚衙门,都没有减缓半分。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待辇车停稳后,便有侍女将赵妍晚扶下。赵妍晚对巡抚衙门有些惧怕,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弘历一面命人收拾出一间厢房,供赵妍晚歇息之用,一面温声道:“妍晚,今日天色已晚,就在这巡抚衙门内歇息一晚吧,明日一早朕就命人送你回家。”

这一回,赵妍晚没有再拒绝,她顺从地跟着侍女前去梳洗。

弘历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怔愣的和珅,对众人道:“都散了吧,和珅留下。”

高悬的宫灯下,和珅垂着头,听着弘历缓缓道:“明日......你就无需唤朕起身了。”

和珅欲言又止地瞧着弘历:“皇上......”

弘历却没再答话,转身回房了。

和珅蓦地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是什么东西流走了。从前在宫里头,弘历不也是这样,今日宠幸这个,明日钟情那个,为何到了宫外,自己竟会如此介怀?简直跟那些成日里争风吃醋的后宫女子没什么两样,和珅禁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这边和珅落寞地回了房,那一头侍女奉琴正在替赵妍晚沐浴更衣。她一面将温热的水浇在赵妍晚的肩背上,一面悄声道:“姑娘,富察大人吩咐了,让您今晚务必要俘获圣心,承蒙圣宠。”

赵妍晚深吸了口气,颔首道:“你让叔父放心,他如此厚爱我,千方百计安排机会让我接近皇上,这份恩情妍晚一定会记着的。”

赵妍晚沐浴完毕,由侍女为她擦上香膏,再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本就是柔弱秀气的长相,如今一拾掇,更显得眉目含情。

奉琴替她换上一身湖蓝色的纱裙,不解地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皇上会喜欢这样的打扮?”

赵妍晚一面别上珍珠耳坠,一面笑道:“傻丫头,京城的旗人女子,皇上见得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了。此次东巡皇上不经过苏杭,可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一种口味吃久了,总要换换的,不然叔父也不会从一众宗族女子中挑中了我。我虽是富察家旁支的女儿,但从小随母亲在江宁长大,吴越女子会的本事,我也通晓一二。”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侍从的声音:“赵姑娘歇下了么?”

奉琴连忙将门拉开一条缝,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那侍从客客气气地朝奉琴笑道:“万岁爷召赵姑娘觐见。”

奉琴返身从屋里取了厚实的大氅,替赵妍晚披好,方才将她送出门去。

赵妍晚乘着暖轿,由侍从抬着过了几道门,送到弘历的别院里。这期间她悄悄地将轿帘掀起,瞧着宫灯和着月光撒下的光华,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绢帕。

转瞬之间,暖轿便已到了弘历的院落。侍从将她搀扶下轿,而后在门外禀报道:“皇上,赵姑娘已带到。”

“让她进来吧。”弘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赵妍晚缓缓地推开那扇门,屋内烧着暖融融的银霜炭。弘历坐在书案后,一边吃着花生肉丁,一边看着书。见她有些拘谨的站在那儿,便淡淡地道:“坐吧。”

赵妍晚左右看了看,见自己的琴被架起来放到了一旁,便走过去坐到了凳子上。

“师旷古琴,太古遗音,山中偶遇,有佳人兮。”弘历低沉的嗓音传来,让赵妍晚不自觉地红了脸。

她就像所有含苞待放的少女般,既期待又不安地拿眼角的余光扫着弘历。见他从书案后站起身来,越发不敢往弘历的方向看。

弘历走到她的身旁,从身后将她圈住,俯首还能闻到她身上香膏的气息,赵妍晚的身子禁不住微颤起来。片刻之后,她的大氅无声无息地滑落,轻薄贴身的纱裙露了出来。

弘历虽然近在咫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满心忐忑的赵妍晚左等右等,终于一咬牙回过头,想要伸手去解弘历的衣衫。

不想却被弘历一把扣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赵妍晚一惊,却又不敢叫出声,只能放轻了声音道:“皇上......您弄疼我了。”

如果赵妍晚够聪明,她就会发现,此刻弘历的脸上哪还有半分温柔缱绻的模样。弘历一双眼睛如炬般盯着赵妍晚:“说,是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