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芳和绿兰当初一起在金崇文身边伺候,当然也一样春心荡漾过的。当然了,她是向来都比绿兰有心计,想得多,又不甘心只当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于是一直都矜持着,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机会,能又得到名分又得到金崇文的人。

不过这世上如意的事情毕竟少,兜兜转转算尽机关,她是算漏了自己不过只是个丫鬟,原本就是个贱命,想了那么多全是白搭,还不如和绿兰一样,干脆利落一些,能捞到的好处捞着了,现在想抽身也容易。

绿芳和绿兰挤在一个被子里面说着悄悄话。

绿兰问道:“那天你是怎么把大爷给惹着了?平常不是挺好么?”

绿芳撇嘴,道:“我哪里惹他,不过是他要撒火找不着人了,不过那天简直吓死我了,他和那群狗娘养的公子哥们一起泡汤子,泡着泡着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忽然让我过去伺候,还把我拉到水里去了,差点儿就……”

绿兰目瞪口呆:“大爷没拉你一把?”

绿芳哼道:“拉?他没跟着一起起哄已经算是有良心了,后来就说我丢了他的面子,七七八八就扯到了他现在不能人道上面——兰兰你说哦,这事情能怪我?我哪里做错了?我不就是个丫头嘛!他自己不行,怪我被他扯到水里去然后被人看光了?”

绿兰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那后来……?”

绿芳嗤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后来,反正最后就这样了,我算是看透了,我们做丫头的就不该想这么多,他们哪里把我们当人了?”

绿兰静默了一会儿,抱了抱绿芳的肩膀,道:“反正你现在不在南院了,以后也不用动气了。”

“我是来问你的,我已经跟我们爹妈讲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就去给太太磕头,求放出去配人,你愿不愿意一起?”绿芳问。

绿兰挣扎了好一会儿,却是摇了头,道:“我要跟着奶奶学缂丝的。”

绿芳翻了个白眼,道:“就那玩意叫缂丝?缂丝又不是谁都会的,她自己就是个半吊子,还指望教给你?你可别做这个梦了,不如和我一起出去嫁个人过逍遥日子了。”

绿兰沉默了会儿,还是坚定地摇了头,道:“我知道奶奶是会这个的,她也答应了要教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学会了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绿芳嘲讽道:“好好,既然你自己有主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今后若受苦受难了,可别过来哭诉后悔。”

绿兰翻了个白眼,道:“我向来都比你想得清楚明白多了,你以后别来找我哭诉后悔就行了!”

姐妹俩在被子里面说悄悄话也说得最后互相要吵起来,绿兰不耐烦地把绿芳给踹了出去,然后推搡着她出了门然后自己重新裹着被子上床去了。

绿芳在外头又小声唾骂了几句,然后才走了。

裹在被子里面翻滚了一会儿,绿兰倒是一时间有些感慨。

她和绿芳好像从来都没有和其他的姐妹一样同心协力,她们总是有不同的想法,总也无法说服对方——当然大多数时候,绿芳都是稳重的那一个,好像所有事情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而她是冲动的那一个,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头脑发热。

绿兰又暗自比较了一下现在就嫁人和现在跟着卢小莲学缂丝哪一个更好,然后暗暗做起了后半辈子学会了缂丝的自己一块帕子就能卖一百两黄金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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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芳来找过绿兰的事情卢小莲是一丁点也不知道了,绿兰也没打算与她说这个,只是稍微漏了些口风,说家里面想让绿芳出去嫁人。

卢小莲听着这话,倒也十分理解了,道:“绿芳的年纪也不小,的确到了该配人的时候了。”

绿兰应了一声,倒也没跟着往下说,只又道:“刚才奶奶在屋子里面画画的时候,太太派了珠玉姐姐送了一匣子杏仁糕来,奶奶要不要用一些?说是濮阳家大奶奶专门打发人送来给奶奶的。”

卢小莲微微有些惊讶,口中道:“怎么倒是突然想到送这个?拿上来看一看吧!”

绿兰笑着应了,转身就去捧着个精巧的竹篮子过来了,口中道:“也不知是濮阳大奶奶特意的还是怎么,倒是用了个篮子,里头用的是块麻布垫着,倒是显得有几分粗陋了。”

卢小莲却看着这篮子有了几分兴致,她接了过来,兴致勃勃看了看,道:“这篮子配着这麻布,很是有几分野趣,呀……这杏仁糕做得真是精巧,竟然是梅花的样子。”

绿兰在旁边笑道:“濮阳大奶奶倒是想得十分巧妙。”

卢小莲随手拿了一个出来吃了,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赞叹道:“口感也十分细腻。”一边说着,她便又向绿兰道,“你也尝尝,反正这么多,我也吃不了的。”

绿兰急忙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