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僭越了。”和珅垂着头,一字一句道。往昔因为和珅熟知清代称谓上的规矩,只觉得“奴才”二字在情理之中,而今却觉得这个自称极为刺耳。

弘历怔怔地瞧着他,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和珅,按大清律例,大臣不许擅自与皇子结交,否则有结党之嫌。这一条你应当清楚,而今却知法犯法,你自己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弘历背对着和珅,半晌没有听见回答。正疑惑间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像是重物掉落的声音。

弘历迅速转过头,发现原本坐在榻上的人,已经倒在了锦被中。

“和珅!”弘历冲上前,只见床榻上的人两颊通红,如同喝醉了一般。当弘历触上他的额头时,登时脸色大变,不同寻常的烫意让弘历慌了神。

“来人,宣随行太医。”和珅这一发热,弘历直接将惩罚抛到脑后去了。

太医被带到时,也被和珅的体温吓了一跳:“真是不要命了,这热度绝不是受了凉一时半会儿能够发起来的。只怕他是旧病没好透,尚有低热又不好好休养,受了凉雪上加霜才会病得如此严重。”

弘历听了太医的话,想起那一声闷响,心下一阵后怕。又听太医道:“幸而救治及时,和大人的身子也素来康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太医一面给和珅施针,弘历便让人打了温水,将帕子打湿敷上和珅的额头。

而和珅初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发沉的脑子坠得脖子酸疼。耳边弘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渐渐地原本疲乏的身子轻松起来,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几声呼喊:“申禾、申禾。”

和珅觉得头疼起来,他大声问道:“你是谁?”

紧接着他听到一把无比熟悉的声音:“呵......你竟不认得我。你占了我的身子,还问我是谁?”

昏迷中的人浑身一颤,太医欣慰道:“皇上您看,和大人有动静了,施针见效了。”

“你是......真正的和珅?”青年犹豫着问道。

只听那声音笑道:“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青年越听越糊涂,他追问道:“我如今身在何处?”

那声音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竟咯咯地笑起来:“你身处在梦境中。”

青年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我确实鸠占鹊巢了,如果你有法子,我可以将这副身子还给你。”

那声音听了这话,笑得愈发开怀:“人死后七天,若不能转世投胎,便只能化作孤魂徘徊于世。如今跟你说话的,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

青年忽然被和珅本尊的态度弄得有些恼怒,不过仍旧克制着道:“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那声音不待他发问,便颇感兴趣地笑道:“你想问什么?”

“你究竟,知不知道帝王对你的那点心思?”这也是困扰青年许久的问题。历史上的和珅究竟是怎么看待弘历的,他知道弘历心里最隐秘而不可告人的心思么?

青年的问话仿佛让那声音感到意外,梦境中有片刻的寂静。随即传来了渗人的笑声,时断时续地拖延了许久:“心思?什么心思?你该不会以为主子对我有爱慕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