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熟悉的尖锐声音传入耳内,南鹰非但没有惊奇,反而生出有人雪中送炭的喜悦

他转身复向营门行去,口中低喝道:“本将出去走走,任何人不得跟来!”sg

众士卒轰然应诺,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处营帐后,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营门

南鹰一口气奔出近一里路,才猛然止步,静静的立在原地

张角那高大的身形从浓重的夜色中现出,缓缓行来

他毫不客气的斥责道:“臭小子,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二个月内绝不可踏出两京范围!这么快就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南鹰自知理亏,只得陪笑道:“大贤良师恕罪!在下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怎敢不听您老人家的话?”

张角没好气道:“真是可笑!究竟是否是你在求我?怎么好似变成我反过来有求于你了?”

“当然是在下有求于您老!”南鹰堆起满面笑容,做出夸张的点头哈腰状,他突又疑惑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去向的?竟能跟至此处!”

“我一没聋,二没瞎!”张角余怒未消道:“你大队人马出帝都前,便已闹得满城风雨,想不令人知道都难!”

南鹰想起灵帝交待的“大张旗鼓”之言,不由讪讪一笑

“也罢也罢!我定是命中注定欠你这臭小子的!”张角望着一脸尴尬的南鹰,突然嘴边浮出一丝浅笑:“何况我日后还有事情要托付于你,便再帮你一次吧!”

南鹰虽然再次听得他说出“托付”之言,有些诧异,但立即被张角下一句中的“帮你一次”而喜形于色,脱口道:“太好了!在下如今正是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能够得到您的指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热锅上的蚂蚁?你有这么不堪吗?”张角似笑非笑道:“你这竖子真是好大胆子!竟敢只带区区数千人马便来招降百万乱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才想求得您的指点啊”南鹰厚着脸皮道:“您老当年可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当然明白他们的弱点,还请不吝赐教!”

“知道为何当日我能够一呼万应,从者云集吗?”张角淡淡道:“是因为百姓们的生活苦不堪言,既要面对连年不断的灾祸,又要忍受官府的层层剥削事实上,他们只是为了生存,甚至只是想寻得一个生存的消,才会聚集在太平道的大旗之下!这么说,你是否明白呢?”

南鹰听得点头,却不明白张角为何会向他说出如此浅薄的道理?难道他是想让自己给那些百姓们一口饭吃?若是如此轻易便能招降群盗,岂非痴人说梦?

“那些所谓的群盗首领,既有雄心勃勃之野心家,亦有被逼无奈的苦人儿,你所要做的,不过让他们各取所需罢了!”张角从容道:“至于具体如何实行,仍然要依靠你自己的判断和智慧!”

“但是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试图去分化打压甚至是拆散他们!”他叮嘱道:“乱世之中,人心诡诈,任何人都不可能如你想象一般愚蠢阴谋诡计或可得逞一时,但是日后一旦拆穿,其引发的灾祸将会不可估量!更会令你失信于天下,致使今后寸步难行,这便是因小失大了!”

南鹰听得他一番深论,再想到贾诩的献计,不由浑身出汗,衷心道:“多蒙指点!在下诚心受教!”

“其实,我也很想促成你的招安之举!”张角嗟叹道:“如今我雄心尽去,心中的变化也是天翻地覆!这河北群盗也是实在快要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走上这条不归之路!若你能令他们从此抛弃贼名,得以安心生产,这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大贤良师说得是!在下自当尽力而为!”南鹰点头道:“不过在下心中颇多疑惑,这河北四州之地总共不过数百万人口,这些贼军却号称百万之众,是否夸大其辞呢?”

“看来你的消息并不确实!”张角摇首叹息道:“贼军?他们应该只是分属于不同首领的流民罢了!这些人为了躲避战乱,逃避税赋,几乎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其人数何止百万?但真若算起他们的可战之士,当不会超过十万!”

“这么说,他们其中的绝大多数人,真如传闻所言是寻常百姓?”南鹰心中一惊,随即不敢相信道:“大贤良师,不是在下多此一问,我军中无数斥侯苦探多日,才勉强得出了这种假设,您一向独来独往,又如何会如此笃定呢?”

“你忘记了张梁吗?”张角轻笑道:“我修炼之地正是处于冀州境内,他虽然身处深山以避追捕,但是为了防患未然,仍会有消息渠道将附近的风吹草动源源不断的传入山中!”

“原来如此!”南鹰恍然大悟道:“而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当然也是太平道中的资深忠诚之士,对于河北群盗的情况了若指掌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说对了!”张角含笑道:“本人给你的忠告是,首先选择其中一家盗首,许以厚利,再委以本地官职,令他继续管理辖下民众,如此既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又可不损一兵一卒的重新将其划入大汉治下!”

“首先选择一家?”南鹰讶然道:“为什么不同时进行呢?”

“竖子无知!”张角洒然道:“如今天下大势动荡不宁,大汉威信已是江河日下,你道那个什么‘河北招抚使’的身份真能够管用吗?同时与数十家盗首商谈招安之事,只会令局势更加不可掌握,甚至引发大动干戈!因为,利益面前,人人为私!你有如此本事可以掌控全局吗?”

“这个?好象很有道理啊”南鹰不由脸上发烧

“我知道你是急于求成!但是公孙鞅百金立木的故事你也听说过吧?一旦有人首先得到了实惠,消息传扬出去,你还怕别人不趋之若鹜吗?”张角的手指轻轻点在南鹰的眉心:“你这个脑子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南鹰听得心中敞亮,信心立生,他恭恭敬敬的向张角行了一礼:“听大贤良师一言,真是令在下茅塞顿开啊”

“哈哈哈!”张角欣然道:“那么此时此刻,我是不是也该扮出一副老夫子的涅,捋髯微笑着说上一句:孺子可教呢?”

二人相视大笑

“对了?”南鹰突然想起一事,急急道:“大贤良师那日曾说要告诉我一句谶言,是否就是‘代汉者,当涂高’呢?”

“咦?你竟然也知道了!”张角面露惊容道:“不错!正是这一句谶言!”

“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呢?”南鹰苦恼道:“听说不但是在下茫无头绪,百余年来也无一人可以得窥其中之秘!”

“你说的不错!”张角目露深思之色道:“我苦思近二十年,始终不得其解,听说这一句谶言后另有一句对映之言,只有两句谶言合一,方能……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