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心皱了起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与我像是陌生人一般彼此无言的对视。

他这是怕被他的傅太太知道吗?所以什么不敢说?装作不认识我。

他的妻子刚才说要捎我一程,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迟了十几秒,这才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他们捎带。

她笑了笑:“这样啊……那行,你再坐一会儿。”

她没有勉强我,转身对傅九说:“那我们走吧。”

傅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

那一眼欲言又止,好像有太多的话想说一样。

然而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我见他撑着伞,一手扶着他傅太太,将她送上车,然后扬长而去。

轮胎在地面上压过,扬起水花,明明就是闷热的天气,然而那水花却让我觉得透心凉。

我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盯着车子消失的地方看了多久,久到眼睛酸痛,脖颈麻木,然而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

最后,沈裕来了。

他的车子停在之前那人停过的地方,他也打着一把又大又黑的伞从车上下来,器宇不凡的缓缓而来。

最后,他笔直的站在我的面前。

他对我伸出手,“七七,我们回家。”

我仰着头,愣愣的看着他。

双眼模糊,我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今天的沈裕格外的帅气挺拔,只觉得此时的他像是一道阳光,充满了温暖的色彩。

七七,我们回家……

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脸颊上,拂过我眼角的湿润,深邃的眼睛里压抑着莫名的情绪,却深沉内敛。

他谦逊的笑:“七七,你是要水漫金山吗?”

配合着他的话,大佛寺的钟声传了来,浑厚而有力,一声一声,沉沉的撞进耳中,落在心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回神。

别开脸,我自己抹了把眼睛,而后嗔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白蛇,哪里来的法力?

出了茶馆的门,我看见了傅九。

他打着伞,来的匆忙,因此气息有些不稳,胸口起伏颇大。

看见我笑着和沈裕从茶馆走出来,他立刻顿住了步伐,站在原地优雅清冷的看我们,一如既往的谦谦君子,却有些凌乱,有点失态。

我从来没有见过傅九失态的样子,这是第一次。

我和沈裕都愣了一下,而后沈裕在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在了我身上。

短暂一顿,我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跟着我的步伐,沈裕打着伞与我脚步齐心。

我们与傅九擦肩而过,我想,有些梦,该捏碎的时候就得捏碎,有些人,该忘记的时候就得忘记,有些事情,该过去的时候就得过去。

这一刻,我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我还不能做到,但是我可以选择从梦里走出来。

就好比现在,我与他擦肩而过。

“七七,你听我说。”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没有回头。

他追了上来,来抓我的手,然而沈裕的反应很敏捷,他抓住了他的手,拦住了他,让他扑了空。

“七七你先上车。”沈裕对我说,同时把伞给了我。

我没有犹豫,听从他的意见上了车。

雨中的那两个男人争执起来,还动了手。

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没有回头。

打开副驾驶室,我没有想到这上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副驾驶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柏文静。

我没想到她会在车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关上车门打开后面的车门坐上车。

关上车门前,我听见沈裕沉沉的声音传来:“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珍惜,我也告诉过你,如果不能给她幸福,如果你只能让她流泪,请你离她远一点!”

沈裕的话让我心情复杂,我笔直的坐在车上,没有去看雨中的那两个男人。

那两人的争吵声和闷哼声隐没在哗哗的雨中,被隔绝在车外,因此他们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多少。

一切都那么宁静,却又那么嘈杂,分化在两个极端。

我和柏文静在车里谁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听说你和沈总是青梅竹马?”

就算我点头,我想柏文静也看不见,因此不能说话的我干脆沉默。

她忽然笑了起来,“对不起,忘记了你是哑巴。”

我皱了皱眉,觉得这话格外的刺耳。

而后她也没再说话,反倒是愉快的哼起了歌。

五分钟左右,沈裕带着一身湿打开车门坐了进来,看见他,我这才去看窗外,只见傅九淋着雨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脸上有淤青,唇角挂着血。

沈裕启动车子,车子扬长而去,最后我只看见傅九追过来的身影。

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沈裕对副驾驶上的柏文静冷淡的说:“下车。”

柏文静一愣,不确定又有些生气的说:“沈总,你是在说我吗?”

沈裕冷冽的给了她两个字:“下车。”

我不知道柏文静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但是想来终归是不好的,但是她还是下了车,车门甩的震天响,而后车子扬长而去。

沈裕什么都没有问,我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我们一直沉默到车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