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北堂曜听说兄妹三人要下山回家,有一瞬的失神,不过旋即又觉得这里确实清苦,不适合女孩子居住。况且为这一个和尚的一句话就留在这里吃苦,未免太过兴师动众,因此对陆彦扬的做法也是赞成的。

吃过饭后,陆欢颜回房收拾东西,说是收拾,其实只有有缘采薇几个在忙活,她乐得清闲,斜倚在床沿,一条腿在床上,一条腿耷拉下来,晃啊晃的。晃着晃着便又些困,索性直接躺倒眯一会。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陆欢颜抬手抹了一把,翻个身继续睡。侧过来的耳朵却又痒起来,终于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在眼前,面上还带着笑。陆欢颜“哎呀”一声,一巴掌扇在那张脸上,猛地翻身坐起来,怒视着对方。

北堂曜“哎呦”一声,捂着脸弯腰栽在床上,似乎是很疼。陆欢颜疑惑地瞧了瞧自己的手掌,没使劲啊。

“别装了!”陆欢颜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发顶,“快起来。”

冷不防手指被北堂曜一把抓住,直接含在了嘴里。陆欢颜手指传来一阵酥麻,用力抽回手,一张笑脸垮了下来,等着北堂曜不说话。

北堂曜被她盯得有些毛,起身坐在床沿,陪笑道:“你这就要回家了,我来瞧瞧你。”

陆欢颜不说话,一双桃花眼湿漉漉地望着他。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我问你个问题,你能说真话吗?”

北堂曜点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欢颜幽幽地望着他道:“我,虽然是庆国公府的嫡女,但是并不是在家中长大,也没有接收到多少家中长辈的教养。相反,那林老板是个商人,我同他虽不亲近,却也耳濡目染,以至于,并没有京中贵女那般有规矩讲礼数,或者说我并不十分懂得这些。”

北堂曜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隐隐地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便点点头,简单地道:“嗯。”这样总不会有错了,自己什么也没说,表示听见了。

陆欢颜瞧着他面色淡然的嗯了一声,心中却忽然涌上委屈,眼眶发热,别开脸不看他,继续道:“自从通州相识,你我之间,我是说,可能我给王爷的感觉便是个轻浮的女子,所以王爷才会看轻于我。可是,王爷是知道的,我,即便是我已经,我也不愿意叫人看轻。陆家的女儿不能叫人看轻,王爷,若是觉得我同你说了心里话,便觉得我是个不知自爱的女子,那我,我便收回昨日的话。”

“不不,不是!”北堂曜惊得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赶紧否认,明明上午还好好的,“阿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叫你反感了,啊?”

“你是不是气我不该这么闯进来?”北堂曜这会脑子忽然好使起来,“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急急地递了过去,“你,你被生气,我走就是了。”

陆欢颜一把推开香囊:“要走就把你的东西一并带走,我不要。”

北堂曜有些无措:“那我不走,不走行吗?”

陆欢颜哭笑不得,又不愿意打破自己的气势,便将头埋在膝盖中间不说话。只听面前北堂曜的声音悠悠响起:“阿颜,你说我看轻了你,我对天发誓我没有。你昨天说心悦于我,我高兴的一宿没有合眼,今儿乍一听说你们要走,我才想起忘了将这个送你,一着急这才跑了过来。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成吗?”

陆欢颜抬起头,看着北堂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睛闪着光,那样子像极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犬,若是他身后能有一直尾巴,估计这会正夹着呢吧。想到这,陆欢颜“扑哧”一笑,又连忙忍住,转过头气鼓鼓地不理人。

北堂曜一看她笑了出来,连忙蹭着坐近了些,将香囊重又递到她眼前,道:“这个你收着,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就这个,你拿着。这些日子我要留在寺中对外说是斋戒,其实我的旧伤都要调理,惠慈也是为这个回来的,你都知道。不过我已经好多了,有机会就下山去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陆欢颜伸手拿起香囊,看了一眼诚恳的大犬北堂曜,从香囊里取出一方小印。田黄石的印章,上面刻了两个字:初九。疑惑地抬头望着他,却见北堂曜笑着解释道:“初九,潜龙勿用。”

陆欢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这是。”

北堂曜神色柔和:“是潜龙卫的印信,任何人用它都可以调动潜龙卫。”

陆欢颜一滞,她上辈子知道潜龙卫还是当了皇后以后的事,北堂昭为了找这枚印信那可是挖地三尺,不过最后也是没有找到。没想到皇帝竟然给了北堂曜,可是上辈子并没有北堂曜这个人,那么皇帝把它给了谁,或者藏在了哪,已经不得而知了。

北堂曜轻声道,“阿颜,等我下山,就去庆国公府提亲,可好?”

“你,确定?”陆欢颜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睁着水润的眸子望着他。

北堂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当然确定。阿颜,你等我。”

陆欢颜攥着潜龙印,望着面前的男子,他在外面是高高在上手握重兵的亲王,更是皇帝宠爱的儿子,可是对着自己却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叫人忍不住心里就泛起甜蜜。

“阿曜。”陆欢颜试探着开口,“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爹爹,怕是不会同意。还有皇上,还有,太子。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