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圃深处走出来的一群人里,倒是有几个熟人,比如初云和北堂昭,也有几个不熟的,比如最先瞧见北堂曜开口说话的福宁县主。

福宁县主是春荣长公主的女儿,春荣长公主虽是当今圣上的庶妹,却与圣上的关系十分亲近,那些年欣荣长公主和亲,圣上身边说得上话的姊妹也就数这位春荣长公主了。这位长公主也是个有手腕的,嫁的是忠勇侯世子卫如行,生了两儿一女,在侯府中说一不二。据说最受宠爱的女儿便是这位福宁县主了。

陆欢颜是知道这位福宁县主的,上一世燕京有名的才女,据说入了颂文馆女学,是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嫁给了状元郎崔成安。一时间,状元郎配女校书,也是传为佳话。不过后来,似乎过得并不好。

福宁县主今日是和长嫂来的,这位世子夫人说起来,其实和陆欢颜也是有点关系,是谢广南妻子李氏的远房侄女。

福宁县主名叫卫宝宝,从这名字就知她在家中如何受宠。今儿穿了一身桃花色襦裙,挽着简单的元宝髻,看上去倒是落落大方,五官虽然生的只是清秀,但胜在一身的书卷气,叫人瞧着便舒服几分。卫宝宝身边的就是她的嫂子李氏,也是个清丽的美人,只不过眉目间掩不住一丝倦色,仿佛并不开心。

同二人一起进来的,便是初云和她的弟弟初桓,身后紧跟着承恩侯府的邾涵英,反倒是北堂昭落在了最后面。此外,还有几个公子小姐落在后面,都是陆欢颜不认识的。

福宁县主瞧见北堂曜眼睛便是一亮,开口叫道:“豫王表哥。”

此时的北堂曜眉目间似是染了寒冰,淡淡扫了福宁县主一眼,“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其他人则纷纷行礼,陆欢颜虽然不情愿,但身份在那摆着,也对北堂昭和卫宝宝行了礼。北堂昭瞧见陆欢颜,只觉得几日不见,这陆家小姐仿佛又出挑了许多,想到自己的盘算,脸上便挂起了笑意,对着陆欢颜温和笑道:“陆小姐免礼,往后也不必如此客气。咱们只以平辈相交,不需这些繁文缛节。”

初云听了,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北堂昭,便低眉敛目没有言语,只是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陆欢颜客气地笑笑:“晋王殿下说笑了,礼不可废。”原来平静地面对这人其实也不算太难,陆欢颜心里想着,给自己点了个赞。又悄悄偷看了一眼眉目俊俏的北堂昭,忽然发现这人其实就连这副皮囊,也不过如此,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非认定了这个人呢?哎哎,可惜上辈子自己的一篇情义,都喂了狗啊,喂了狗。

北堂曜心中满意,抬眼顺势看了北堂昭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北堂昭对上自己这个七哥,一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见过礼后,忍不住开口道:“昨儿父皇还问起南边防洪之事,还是七哥会躲闲,把事情都扔给咱们。”

陆欢颜听了忍不住瞧了一眼北堂昭,这人最喜欢弄这些花花肠子,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最是能耐。不过也就这点小聪明罢了,真不知道这一世没了自己和陆谢两家的鼎力支持,他还怎么当上皇帝。

北堂曜静静地望着北堂昭,半晌才道:“本王此次奉父皇之命在报国寺斋戒七七四十九天,为北疆死难的将士和百姓祈福。国家大事,自有父皇和太子操心,老十一若是觉得辛劳,不妨跟父皇请假,父皇自来疼爱于你,定会应允的。”

意思就是国家大事就算是操心也轮不到北堂昭你操心,以你在朝堂中的影响力,便是没了你也没什么影响,想休息就去请假,看看皇帝舍不舍得你。陆欢颜心里哈哈大笑,想不到北堂曜这人无赖是无赖,毒舌起来还真是给力。

北堂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是没想到这个七哥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说话竟这么噎人。有心呛他两句,却又顾忌外人在,自己这“贤王”的名声可不能坏。

初云瞧着北堂昭神色不好,有心替他分说几句,可又想到莲花楼里北堂曜给自己没脸,登时就散了这心思。本就是天家兄弟之间的口舌之争,自己没必要犯那个忌讳。有了决断,便安心地在一边装鹌鹑,顺道拉着弟弟,不叫他多话。

陆欢颜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初云,如今瞧见她这副样子,便知道这人是要置身事外了。心中好笑,看来初云对北堂昭还是没有死心塌地,这样也好,没有死心塌地,就说明还有空子可钻。

福安县主此刻眼里都是北堂曜,听了这话,自觉此处只有自己的身份够搭上话,便开口道:“豫王表哥说的是啊,皇帝舅舅这么疼爱晋王,定会准你假的。”李氏心道糟糕,连忙拉了小姑一把,福安县主却是不高兴自己被打断,瞪了自家嫂子一眼。

北堂昭脸色发黑,暗道“蠢货”。面上却扯出笑容道:“七哥说笑了,七哥如此有心,本王也不能坐视,便也捐赠一些,聊表心意。”

北堂曜点点头:“也好,你是该尽尽心。”说着,扫视一圈众人,道:“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北堂昭松了口气,连忙笑道:“七哥慢走。”

福安县主见北堂曜要走了,眼睛往陆欢颜主仆两个身上一扫,道:“这位便是庆国公府的二小姐吧?我都从没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