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跟着谢氏坐马车直奔报国寺,陆欢颜一脸生无可恋地听着自家娘亲一路叨叨着燕京的各大家族的背景。在陆欢颜看来这些家族的姻亲关系就好像一张大网,被她娘用唾沫织出来的无缝大网,把她牢牢地罩在里面。谢氏觉得陆欢颜没在京城长大,这方面的知识需要恶补,尤其今天在报国寺会见到不少太太小姐什么的,总不能叫自家闺女两眼一抹黑。

谢氏:“我说了这么多你这孩子到底记住没有?”

陆欢颜:“你闺女这么聪明,肯定都记住啦。娘,你先歇会,喝口茶吧。”上辈子就全都了如指掌了我会告诉你?

母女俩一路欢(dao)声(dao)笑(bu)语(ting)地到了报国寺,果然上山的路上一辆辆的挤满了各家的马车。陆欢颜吸了口气,放下帘子,问谢氏:“娘啊,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来报国寺?”

谢氏笑道:“慧慈禅师云游回京,这些人都是特意来见他的。”

陆欢颜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那咱们又何必来凑热闹,娘啊,要不咱们回去吧,改明儿再来?”

谢氏往闺女头上敲了一记爆栗:“什么叫凑热闹?慧慈禅师今日开坛说法,这是多少年没有的盛事了好不好。待会你给我机灵点,见了那些太太们,端庄起来,懂吗?”

陆欢颜眼珠一转:“好嘛!我就说怎么还带我来听和尚讲经,原来大头在这儿等着我呢!娘这是瞧着我碍眼,想打发了出去对不对?我不依,不依啊!”

谢氏瞪眼:“胡说八道!什么打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让你出来露露脸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以后这种场合还多的是,你少给我腻腻歪歪,扯三扯四的。”

陆欢颜撇嘴:“承认了吧!哎呦,我这到底回的是不是自己家,你是不是我亲娘呀?我这才到家几天,就琢磨着要给我扫地出门了。我可是没吃过家里几口粮食,真是狠心啊!”说着便作势要哭。

看着陆欢颜胡搅蛮缠的样子,谢氏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照着后脑勺来一下子,忽然想起闺女的脑袋可是动不得,连忙又收回手,想了半天,只有拍着胸口顺气:“哎呦,气死我喽!你再说一个不是亲生的试试?”

陆欢颜笑嘻嘻缠了上来道:“娘啊,女儿还小。现在就想好好在爹娘跟前尽孝,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谢氏看着闺女儿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长出一口气,轻声道:“你这孩子,怎么想的这般多。你是咱们陆家的嫡女,就是不提婚嫁,交际应酬难道还能少了?况且,京中像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谁没有几个手帕交,你就不想叫几个朋友?你不是说冯侍郎家的闺女跟你脾气相投来着,如果这种朋友多了,你难道不开心?这些不都是从交际应酬来的?”

陆欢颜听着谢氏的话,渐渐敛了嬉笑,点头道:“娘说的是。我不过是瞧着您一路上太过忧心,玩笑几句罢了。娘放心,阿颜不会叫你失望。”

说话间,陆府的马车已是到了山门前。前头染香和有缘撩起帘子,阿颜先是自己轻巧地跳了下来,又回身扶了谢氏下车。

因是来进香听讲,谢氏和阿颜各自只带了一个人。染香前几年已是被谢氏放了奴籍,配给了国公府大管事的长子,如今已是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仍旧在谢氏跟前服侍。阿颜就只带了有缘一个,留下采薇在府中照看。

几人整理一番,便见陆彦博迎了过来。他一早先行一步,到报国寺收拾了禅房,安排好一切。这些年陆彦扬不在京中,陆彦博便是这样鞍前马后,却是从无怨言。谢氏曾担忧总是如此耽搁了学业,陆彦博却道:“若是大哥在家,之后这些事当然都该他来,可儿子也想尽孝却是少了机会。如今大哥不在,正好成全了儿子。将来大哥承袭国公府,自然是要在父母膝前尽孝。儿子却是得自己顶立门户,说不得天南海北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几年难得一见。如今且叫儿子多陪陪家人,也是成全了儿子一点私心。”如此,谢氏也不再拦着他跟着,左右二儿子是有主意的,她也乐的不操心。

陆欢颜跑过去拉着陆彦博胳膊道:“这报国寺我可从没来过,待会二哥可要带我逛逛。”

陆彦博笑道:“我可不能陪你逛,今儿泰成书院里请了苏大学士来讲《尚书》,我约好了座位去听呢。左右你们要在这里歇一晚,明儿我来接你们时再陪你逛。”

谢氏听了,不等陆欢颜开口,便道:“既然有事就赶紧着去吧,从这去泰成书院可不近呢。”

陆彦博道:“我陪娘和妹妹先进去,你们安置妥当了我再走。左右这会都是上山的人,骑马也快不起来。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说着,便搀着谢氏往里走。

陆欢颜撇嘴嘟囔道:“国子监的课还不够你听的,还赶场似的去什么泰安书院,自己妹妹都不管,心可真大。”

陆彦博的白眼越过谢氏飘了过来,那意思明白的很,就是不管你,怎么地吧?陆欢颜恨恨地瞪了一眼过去,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陆彦博转了脸不看她,陆欢颜心里哼哼,你不陪我难道我就不能好好玩了吗?

虽然进香的人不少,但是陆家的马车却是不用排队上山,所以阿颜她们进来时,报国寺里还很清静。陆彦博带着谢氏几人来到他预先准备的禅房,院门前早有两个小沙弥在候着。见了陆彦博,其中一个便去开了院门,另一个则双手合十道:“几位施主,慧慈师叔辰时一刻在大雄宝殿开讲《楞严经》,时辰还早,几位可先歇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