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鹤堂出来,陆彦扬和陆彦博又等了一会才见到桃溪院的红雨过来将陆欢颜领出来,陆欢颜显然是刚睡醒,仍旧睡眼惺忪的。陆彦扬打发了红雨先回去,便将人抱了起来一路走,陆彦博跟在后面,举着从忍冬手里抢过来的荷包,边走边看。

陆彦扬转眼见了,一把夺过荷包,笑道:“你才多大就晓得找丫头子要荷包了?这个你别拿着,我给你处理掉。”

陆彦博瞪眼,也不搭理他,只蹦跳着去夺荷包,陆彦扬顺势抬手,引着他一跳一跳地正乐呵,忽听身上的陆欢颜凉凉地道:“有意思么?”

陆彦扬手上动作一顿,被陆彦博瞅准机会抓到荷包。他也不在意,将陆欢颜拉到面前,失笑道:“阿颜这是怎么了?忽然间意兴阑珊起来,所为何来呢?”

陆欢颜翻个白眼:“大哥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陆彦扬不解。

陆欢颜继续翻白眼:“梅姐儿被你们俩整的两次落水,她要是直接没命也倒简单,可是太医都来了她肯定死不了。她要是把当时的事说了出来,你觉得你们俩还能好过?”

陆彦扬听完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哈哈大笑,点着陆欢颜的额头笑道:“你呀,果然还是太小。老二,你跟妹妹说。”说着把陆欢颜放下,自己则蹲下来看着两个小孩说话。

陆彦博扫了一眼陆欢颜,伸手在她圆嘟嘟的脸上捏捏,满意地道:“阿颜要一直这么可爱才行啊。”

“你小子,别鼓捣妹妹!”陆彦扬敲了弟弟脑壳一下,“你给妹妹说说看,咱们为什么不担心。总是听爹爹说你聪慧,我倒要看看这聪慧从何而来。”

陆彦博夹了自家大哥一眼,显得很是看不上他的样子,不过却也没有拒绝,顺手将荷包揣进怀里,双手放在陆欢颜肩膀上,语气很是轻松地道:“不只是老大,咱们谁也不用担心。因为根本没人看见的事,怎么说都没有证据,梅姐儿怎么说,谁也不会全信她的话。就好像刚才老大说的话,你觉着老太太、太太和小二婶谁信了?”

陆欢颜当然明白,她刚才那么问不过是看不下去这俩小孩瞎闹,没话找话转移话题罢了。不过既然两个哥哥要给自己上课,那就得配合到位。而且看样子,自己的二哥脑子很好使嘛!那难道上辈子,是自己拉低了整个国公府的智商?想到这,陆欢颜心里犹如一阵北风吹过,拔凉拔凉的。

陆彦博见妹妹睁着大眼明显在发呆,疑惑地看了眼陆彦扬,晃了晃她,道:“妹妹不懂吗?其实很简单,那会的事没人看见,所以梅姐儿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

陆欢颜却打击他:“二房那么多人可都瞧见你撞陆听梅,她才会跌到湖里。”

陆彦博有些同情妹妹的智商,哀叹道:“老大刚在祖母跟前说了,我那是同她理论几句,她自己不知为什么跳了湖。怎么是我撞的?”

“谁看见她自己跳的?”陆欢颜不服气。

“谁又看见是我撞的?”陆彦博谆谆教导。

“二房的下人看见了呀!”陆欢颜锲而不舍。

“你也说她们是二房的、下人。”陆彦博有心无力。

陆欢颜:“……”好吧,是她低估了护妹狂魔的腹黑程度,只是他们这才多大,将来,真是不敢想。等等,他们不是自己的靠山吗?陆欢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两个哥哥是多么的有才,往后的日子有他们俩罩着,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陆彦扬和陆彦博见原本无语的妹妹忽然又出现奇怪的笑容,仿佛掉进米缸的老鼠一般,同时都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但是陆欢颜没有让他们疑惑很久,立刻高兴地提议:“既然你们都知道怎么应对了,我也就不担心啦!以后有人欺负我,你们记得给我出头!我的好哥哥们!哦,我忘了一件事,刚才在园子里,我好像看见了云翔表哥。”说着,转身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留下两个小子在风中凌乱。

陆彦扬忽然眯起眼睛,谢云翔什么时候来的?他也在府里,怎么却躲起来了?等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云翔都看见了什么!想到这,陆彦扬再也无法淡定,丢下弟弟一阵风似地跑走了。

谢云翔是谢王爷谢琛的嫡长孙,是陆欢颜她们兄妹的表兄弟,比陆彦扬大了两岁。自小习武学文,也是号称天才少年的一个厉害人物。他也是太子的伴读,却在进宫念书这事上不怎么上心,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旁人都猜测这跟谢王府在朝中的地位有关系。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性子不拘小节,最烦宫里的那些规矩。他跟陆彦扬关系最好,平日里却打打闹闹,最喜欢互相拆台,是以陆彦扬知道他来就有些沉不住气。可不是么,原本以为能过关的,突然出现一个极有可能给自己拆台的损友,不紧张才怪。

陆彦博沉默地看着哥哥和妹妹的背影,小胖手从怀里掏出荷包继续玩起来,看上去淡定又憨厚。这时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拉着陆彦博上下左右地看,终于松了口气道:“少爷,你可把我给吓死了!你没事吧?”

陆彦博看了眼捂着胸口的莲生,这个书童还真是给自己丢脸啊,没好气地“嗯”了一声,便又立马被莲生拉着回房去了。

却说陆欢颜撇下俩哥哥,自己沿着小路往桃溪院走。她挑的是府中少有人走的小径,却是在一片桃花树间,微风吹过,桃花瓣片片飘落,似雪花般洒下。陆欢颜仰着头,不禁看得痴了。上一世她极爱桃花,嫁了北堂昭之后,北堂昭为讨她欢心,在王府里种了好些桃树。每到春天,那一大片的桃林,远远看去云蒸霞蔚似入了桃源仙境一般。她有时会和北堂昭携手穿行在桃花林间,花瓣洒下落在他们头上身上,彼此都好似染了一股仙气,就要羽化一般。然而那个如谪仙一般美好的男子,后来却变得阴戾狠绝,狡诈毒辣,甚至无情无义。对自己更是露出了本来面目,他说,他从没有爱过她,娶她不过是因为需要她身后的势力,且她又如此的追逐自己,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