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朱雀门城楼上传来一声信炮,催促出城的虎贲军立刻撤退。

尽管人人都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撤回来。

在战场两翼,各有一支叛军骑兵营杀出,如离弦之箭直闯朱雀门。

城楼上箭石如雨拼命阻击,掩护最后一点人质安全撤入皇城。

“关门!”

范俭木无表情地看了眼宫门外风驰电掣而来的叛军铁骑,回转过身沿着走马道往城楼上行去。

城外数百虎贲军将士的性命,便在他所下的这道命令中彻底断绝了希望。

但范俭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也知道那三百虎贲英魂绝不会怪罪怨恨他。

“砰!”

又一枚信炮从朱雀门城楼冉冉升空,告诉城外浴血奋战的同袍宫门行将闭合。

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工夫,出城作战的三百虎贲骑士便只剩下不足百人,聚合在姬澄澈、耿天和石毅夫的身周在敌阵中反复冲杀。

空中的锦凤卫业已折损过半,兀自死战不退,一次次向下方的敌军阵营发起壮烈的冲锋。

他们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也完全可以趁势退走,但目睹同袍深陷重围谁也不愿亦不甘就此撤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姬澄澈已记不清胎元神刀之下平添了多少亡魂,也懒得计数自己换过了多少匹坐骑,所过之处血浪滚滚人头落地,却依旧是刀山枪海密不透风。

石毅夫遍体鳞伤甲胄翻卷,纵马追到他的身边,粗重喘息道:“澄澈,你快走吧!”

姬澄澈恍若未闻,胎元神刀犁庭扫穴当者辟易。

四周的敌军终于出现一丝松动,耿天一喜叫道:“澄澈殿下,往右边走!”

孰料姬澄澈压根没有理会,侧转马头冲着左翼的敌军杀去。

耿天一愣,就听石毅夫苦笑道:“那是往朱雀门的方向。”

耿天抬眼,满目是挥舞的刀枪剑戟,遮挡住了朱雀门的城楼。

他勒马转向追向姬澄澈,朝身边的亲卫喝道:“随我来!”

祁龙象驻马观战,扬声劝降道:“石毅夫,耿天,尔等俱都是国家栋梁,只要肯放弃抵抗,本王保你们高官厚禄!”

“呸!”耿天吐了口血沫,骂道:“祁龙象,老子懒得跟你废话!”

祁龙象不再多话抬手一挥,调集来的千名弓弩手从骑兵阵列后涌出,将仅存的六十余骑虎贲骑士围在中央。

姬澄澈凛然一惊,情知万箭齐发之下,除了自己和耿天、石毅夫等少数元境强者尚能保命外,其他人绝无一丝生望。

周围的叛军铁骑缓缓往后退开,替弓弩手压住阵脚。

石毅夫和耿天双双勒停坐骑,互视一眼明了已到了慷慨赴死的最后一刻。

残存的虎贲骑士围绕到他们身边,一名副将叫道:“耿将军,石大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忘了来年为兄弟们烧些纸钱!”

石毅夫没有回答,猛然放开喉咙唱起巫族灵歌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姬澄澈心头一震,这首歌他曾经听虞妃儿在金汤火池中唱起过。若论音质石毅夫自远不如虞妃儿,但豪迈悲壮之气却可撼动乾坤充盈九霄!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虎贲铁骑齐声应和,战马缓缓启动,义无反顾地向敌阵发起最后的冲锋。

朱雀城楼上,一样的响起了灵歌声。

然后是青龙门、白虎门、玄武门,然后是大街、是小巷,是整座城……

歌声震耳欲聋,令天地间充满忠勇无畏之气!

叛军弓弩手的箭矢不觉低垂了下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回荡着灵歌的歌声。

忽然,这歌声从圣京城外远远地传来,先是城南、而后城北、城东、城西,四面八方如怒涛如狂澜,山呼海啸滚滚而来,汇聚成惊天动地的大海潮波。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讶异地倾听歌声——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怎么回事儿,这是哪里来的歌声?

叛军的阵列逐渐骚动起来,许多人交头接耳面露疑惑之色。

一名斥候拍马飞来,跌跌撞撞跪倒在祁龙象面前禀报道:“启禀武王,杨天羽、宫天巍撺掇飞熊营、捷豹营五营人马阵前叛变投敌,烧金山防线尽数陷落。现项麟统率凤山大营两万兵马已杀朝圣京城杀来,最近的前锋骑军距此不过十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