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背后有人走出。

这个人当然不是姬澄澈,而是唐衍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霸圣项翼!

项翼闪身步入观澜亭,俯身横抱起昏死过去的虞妃儿。

一股内息渡入,虞妃儿悠悠地低吟苏醒过来,茫然看着项翼峻冷霸气的脸庞,两行冰凉的珠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过玉颊,又紧紧地闭上双眸再不肯睁开。

项翼紧紧地拥着她,嘴唇轻轻贴在虞妃儿面颊边耳语几句。

“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虞妃儿的心终于崩溃,拼命摇头哭泣道。

项翼暗哑地嗓音道:“不是你的错,他从一开始要对付的就是我,你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唐衍静静地端坐亭中,品着自己烹的香茶,看着啼哭的虞妃儿和如同一座火山般的项翼,嘴角荡漾着饶有意味的笑容,似乎非常喜欢和满意看到两人的痛苦。

“不错,我唐衍还不至于没出息到欺负一个弱女子的地步。今夜,我约的是她,等的是你!”

项翼眸中寒光迸射,徐徐道:“项癸是你挑唆去杀妃儿母女的?”

唐衍嘿笑道:“一石二鸟何乐不为?可惜被姬澄澈那小子给撞上,只死了项癸一个,不过瘾啊。”

“然后你便借追杀姬澄澈的机会,激项麟出手,也是为了借刀杀人?”

“结果项麟命大,姬澄澈竟然失手没弄死他,真叫人失望。”

“你怎知姬澄澈能杀死项麟?若论修为,麟儿尚在他之上一筹。”

项翼曾和姬澄澈对过三招,对这两个少年的修为自然了如指掌。

“如果你知道姬澄澈拥有万年玄霜圣龙之心,还会觉得他不是项麟的对手?”

唐衍好笑道:“还好后面几乎没什么劲儿就教会项岳那个蠢货假借追杀姬澄澈,实则要对项麟下手。唯一意外的是,项麟居然会和姬澄澈联手,百万云山一战功败垂成,只死了项岳一人。”

项翼冷笑道:“何止项岳一个,不还有你的母亲商老太君么?”

唐衍木无表情道:“那是她和殇馗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商老太君在世时,你受她掣肘颇多积怨。如今她西去,巫教上下再无可制衡者,不正得偿所愿么?”

项翼驳斥道:“还有雪落,她带回逆天命盘和十万巫典,在教中广受尊崇,若是不巧折戟沉沙百万云山,岂非更妙?”

虞妃儿听得呆了,没想到唐衍竟然无情到联合殇馗弑杀生母的地步,不由对项翼的安危深深担忧。

忽听唐衍含笑鼓掌道:“精彩,到底是当过十几年皇帝的人,无须提醒,便如亲见一般。”

“你不想否认?”

“我为何要否认?我否认,你肯么?”

“看来今晚我们有个人要把命留在这儿了。”

“你不是日思夜想惦记着除掉我么?刚好我也是,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咯。”

“英雄二字,你也配?没的玷污了!”

唐衍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你呢,你就配?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当年若非我还有殇馗的暗中襄助,你能成事?你比姬天权差远了!”

项翼轻轻放下虞妃儿道:“你到岩下等我。”

虞妃儿含泪焦灼道:“陛下三思。他故意诱你来,其中一定有阴谋。”

唐衍哈哈大笑道:“你白做了多年的大楚皇后,居然一点不知他是个从头到脚自负到极点的家伙。哪怕明知我设下陷阱等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来。除非,大楚皇帝头上的那顶绿帽,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哈哈哈哈哈……。”

项翼挣脱虞妃儿的手将她推到身后,凝视唐衍道:“你似乎很有信心留下我?”

唐衍泰然自若道:“陛下难道不想杀人灭口吗?”

项翼冷冷道:“我只有八成把握。”

“八成很够了。”唐衍放下杯盏道:“何不动手?”

项翼探手掣出一杆乌黑的长枪。这枪外表极普通,好像街边铺子里不起眼的便宜货,只是更粗更长些,也稍稍重了点儿。

但不管什么样的枪,握在霸圣项翼手里,就是能要人命的枪!

唐衍唇角含着冷笑,双手轻按在七弦琴上蓄势待发。

“叮——”琴弦忽然轻轻地颤鸣起来,应和着山岚夜雾的律动,融入到黑暗的林木岩石之间。

虞妃儿浑身瘫软地一步步退到岩下勉力站定。她做了他多年的妻,当然知道避无可避,唯有一战。此刻自己能做的,就是不成为拖累,让他全力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