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姬澄澈重上天都峰,应约前往通源塔开始为期十日的修炼。

通体洁白无瑕的通源塔静静沐浴在清晨的霞光中,塔顶的灏天神钟正发出柔和而悠远的轰鸣,钟声响彻群山惊得白鹭飞起松鼠跃枝,五颜六色的云海波涛汹涌气象万千。

正是晨课的时间,一排排羽冠道士秩序井然,垂首走向问天殿,一路鸦雀无声不见有人交谈,场面肃穆而凝重。

在塔前等候的天道教长老乃是海东青,他自告奋勇前来接引姬澄澈入塔,显然是对姬澄澈深怀感激。

斋醮大典已经过去数日,但由此产生的余波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以天都城为中心,各地都在对天道教进行声讨,无数百姓涌向当地的道观,要求伸张正义昭雪洗冤。

度烨真人所在的白水观情况尤其糟糕,而他本人和观中所有的弟子都被天道教交付官府关入大牢。等待绳之以法。

但这些远不足以平民愤,从白水观地牢中被林隐释放出来的三百个平民,人人无辜受冤,几乎个个算得上死里逃生,当他们将被囚时所经历的暴行曝光,天道教弟子几乎立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甚至有人不敢再穿着道袍上街。

天道教高层痛定思痛,内部开始自省与整肃,并且严令各地道观全力配合官府查案,遇有阳奉阴违者就地严惩。只是积重难返,欲要刮骨疗伤浴火重生又谈何容易。

“澄澈殿下,明月此次能安然回来,多亏了你。”

一见到姬澄澈,海东青便连声道谢,又恨恨道:“可惜卿天照那吃里扒外的畜生趁乱逃走不知所踪,否则老夫要亲手打断他的双腿!”

姬澄澈料想卿天照应是受到了殇馗庇护,他存心躲起来不敢回天都教,此时想要将他挖出来无异于海底捞针,故而对这消息并不觉得讶异,岔开话题问道:“天河真人回来了么?”

“还没有。”海东青面露尴尬摇头道:“听说谢无癸也不曾回来。咳,也不知两个人去了哪里。”

姬澄澈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以鬼无邪和天河真人的修为除非遭遇圣境强者突袭围剿,否则普天之下有谁能够伤到他们分毫。两人说不定就此隐居起来再不过问世事,若果真如此,倒真是要恭喜鬼无邪,遥祝他早生贵子才是。

他和海东青一边闲谈一边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通源塔下。

人在塔下渺小如蚁,也就愈发能够深切感觉到通源塔的雄伟壮观。起初几层还看得清楚,再往上十数丈便完全没入云澜之中望不真切,好似一柄晶莹玉润的倚天长剑刺破苍穹。

海东青将姬澄澈引到塔门外,说道:“此塔共有十三层,愈靠近底楼元气愈是精纯浓郁,不过十楼以上属于本教禁地,有教中长老镇守。澄澈殿下入塔后可以依照自己的修为境界和修炼情形,挑选适合的楼层静修。”

他又特意提醒道:“澄澈殿下应该听说过,通源塔底与元界胎气相通。不过塔下的幽渊凶险,时空扭曲法则破碎处于混沌之中,万万不可因为一时好奇深入其间,否则一旦迷失方向抑或被渊中风暴裹挟卷走必死无疑。”

姬澄澈听得出海东青是真心关切自己在塔中的安全,所以才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

他心下感激,微笑道:“多谢真人指点,我定会加倍小心。”

他迈步走进通源塔,背后响起“当”的一声光线顿暗,塔门已被关闭。

顿时一股股温润醇厚至极的元气铺面而来,浓稠得就像一坛放了几十年的陈酒,教人喝上一口便已醉意盎然。

姬澄澈曾随大先生走遍元界大陆,甚至到过传说中的海上仙岛。然而天南地北无数洞天福地所蕴藏的元气,无论纯度还是浓度俱都远远比不上这通源塔。

难怪这里被誉为天下第一塔,仅这地底涌上来的元界胎气便已实至名归。

与在其他任何地方修炼都不同,几乎无需凝神吐纳打坐运功,丝丝缕缕的元气便透过毛孔自动渗入到了姬澄澈的体内,继而汩汩流转犹如万涓成溪最终汇入到小乾坤之中,那感觉舒泰清爽如饮醇浆仙酿。

他前些日子连番恶战功力损耗甚剧,虽然经过这几天的休养逐渐恢复过来,但仍远未至满盈。

这时元界胎气入体好似清泉流于石上,潺潺淙淙令精神为之一振。

姬澄澈心中一喜,定睛打量通源塔内的情形。只见塔身四壁乌黑发亮与塔外所见材质截然不同,似是来自于西凉的瑶池精铁,上面依稀可见符文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