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海明月匆匆赶来,远远就看到房顶上一伙人正打得热火朝天人仰马翻,天道教的师兄妹们一个个英勇无畏地飞上房顶又犹如寒鸦赴水般接二连三栽落下去,场面壮观仿似一锅沸腾的热粥。

“海师妹!”“海师姐!”

听到海明月的喊声,天道教众弟子尽皆大喜过望欢呼雀跃起来。

姬澄澈趁着众人心神微分之际,身躯一晃如同风行水上掠出重围,朝着卿天照逃走的方向奋起直追,口中呼啸一声道:“海姑娘,我去追卿天照!”

那些弟子见走了姬澄澈,不由惊怒交集道:“别让这小贼跑了,快追!”

海明月从后赶来连声叫道:“大家都别追了,我有话说!”

众弟子只当海明月怕他们吃亏,拍胸脯道:“师妹放心,我们定要拿住这小贼为你讨还公道!”

当下只留了几个与海明月相熟的女弟子,其他人同仇敌忾一窝蜂又尾随着姬澄澈追了下去。

海明月气得直跺脚道:“一群冒失鬼!”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少女,要让她满大街地大声嚷嚷自己没吃亏,自己还是清白之躯处子之身,这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那些女弟子忙不迭地上前问候安慰,但谁都不问她这几日的遭遇。

另一边姬澄澈已然追入了那条僻静幽仄的小巷,他的神识瞬间觉察到巷子里的异样,蓦地心神一动喝问道:“什么人?”

“澄澈哥哥——”只见人影轻盈一闪,唐雪落白纱轻衣仙子嫡尘般飘落下来,明艳的俏脸上满是欢喜道:“我正要去找你呢,咦?”

望见姬澄澈满脸的凝重与疑惑,她瞬间也发现到巷子里的异常,两旁屋舍死气沉沉隐隐有血腥气味散发开来。

“嘭!”姬澄澈踹开一扇柴门,就望见幽暗破陋的屋子里四具尸体倒毙在地,像是一对夫妇和他们的一双幼子。

每具尸体的胸前都被切开一道锋利平滑的细长伤口,似乎被利器所伤穿心裂胆。

唐雪落一望之下登时玉容微变低呼道:“这莫非是殇馗的闻风丧胆混元仪!”

想到转瞬之间数以百计的无辜平民死于非命,心下又是一阵黯然。

姬澄澈攥紧拳头,压抑胸中的熊熊怒火道:“此人不死,天下不宁!”

唐雪落默默点头,忽然明眸微微一闪道:“有人来了。”纤手抓住姬澄澈的胳膊,两人闪身躲入屋中,将柴门虚掩上。

这时候就听见有天道教的弟子在外面叫道:“立刻封锁附近街巷,挨家挨户地搜!”

姬澄澈嘿了声道:“是来追我的。这下我可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若教林隐那家伙知道,只怕又有话说。”

唐雪落从袖口里取出一支黑色小笔,宛若女儿家的眉笔,笔尖蘸着银红色的粉彩,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她握住姬澄澈的右手道:“澄澈哥哥,你藏一会儿,我来应付他们。”

“隐形砂?”姬澄澈熟读十万巫典,立刻猜到了此物的来历。

唐雪落轻轻“嗯”了声,提笔在姬澄澈的手背画上一道咒符。

这道咒符甚为奇异,就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纹路细密繁复不容有丝毫的差错。

无论外面的声音如何嘈杂,纷沓的脚步越来越近,唐雪落恍若未闻神情从容专注,宛如聚精会神正在描绘的是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借着后窗透进来的一点儿月色,屋里朦朦胧胧好似笼起了烟雾,唐雪落近在咫尺的脸容看不甚真切,反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她的侧脸像是窗下的一道剪影,眸子忽闪忽闪仿似荡漾起一抹凝碧的波痕,挺翘的鼻梁像是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似罩着轻云的远山。细微的气流从樱唇间不经意地呼出,轻喷在他的手背,一如夜晚的月光拂过。

亭亭玉立的身影背对着后窗,光与暗的交映分外美丽。洁白无暇的巫教神袍领口稍稍敞开,隐约露出一小段粉滑的玉颈,好似六月里碧波中的莲藕。伴随着轻柔的呼吸,胸脯极有韵致地起伏,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月下的春山。

姬澄澈的心莫名地变得安宁起来,仿佛那扇连风雨也遮蔽不住的柴门,已将屋里屋外隔成两座截然不同的世界。

还从来没有过像今晚这样,自己能够如此近距离地静静打量身旁的女孩,任由她抓牢自己的手轻描细画,笔尖游走处,丝丝柔软处处荡魂。

姬澄澈强迫自己忍下心慌意乱的那一点古怪感觉,保留一丝心神注意屋外的动静。没办法,身处危境之中,总不能任由自己精神恍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