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莲的害怕和退缩是闻氏不能懂的。

在闻氏看来,这感情上的事情,既然是你情我愿了,一方又在努力争取,另一方便没有退缩的道理——若并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勉强在一起,那便另当别论。

她看着卢小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口中道:“若是你真不情愿,便去与崔伯母说,让崔伯母做这个恶人,干脆的让你和崔四分开算了!免得你这么吊着崔四,让他总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小莲,我虽然是你姐姐,应该为着你好,但这件事情上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道理就是这样的,我想你自己也明白。”

卢小莲怔忡了许久,最后竟然点了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眼角落了泪,卢小莲胡乱抹了一把,道:“姐姐说的是,我原也不该这么做的……原本……原本也不该在一起。”

闻氏听着这话,生出了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哀来,她想激一激卢小莲,却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我……其实也是和崔家相差甚远的,想想将来就算勉强在一起了,恐怕也过得不会很开心吧……”卢小莲喃喃道,“崔家高门大户,想来一定规矩很多,我嫁过去了也一定是格格不入的,将来和崔四哥一起也未必能过得开心,说不定还会出很多笑话,让他难堪……从前在金家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会……金家还不如崔家呢……”

闻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放缓了语气,道:“那你想好了?你要怎么和崔四一刀两断呢?去和崔伯母说你看不上崔四?”

卢小莲摇了摇头,道:“那日崔夫人问我,我对崔四哥的喜欢,有崔四哥喜欢我那样多吗?我不敢肯定也不知如何回答……这番我便告诉崔夫人,我是的确没有那么多的爱慕,怕伤了崔四哥的心……就请她代为转达吧……”

闻氏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你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能善了?我问你,你要与崔四分开,分开之后你还能呆在京城吗?”

“为什么不能?”卢小莲愣愣地反问。

“留在京城,每日在崔四眼前晃悠,崔伯母大约是不会允许的。”闻氏道,“且不说这个,就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凭什么认为崔伯母听了不会生气?一个母亲最骄傲的莫过于自己的孩子,你那句话说出去,崔伯母不生气也难。”

卢小莲显然是没想这么多,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笑了一声,道:“那……那大约也只能离开京城了……”

闻氏只觉得听得一肚子都是火,连话都不想与她多说了,只道:“那便随你,将来若是后悔了——”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大约是想撂个狠话来吓吓她,可最后还是话锋一转,语气柔和了些许,“若是将来后悔了,便还是来找我吧!既然认了我做姐姐,我护着你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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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的时候,闻氏带着小七回去了濮阳家,剩了卢小莲一人在家里面满腹心思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去叮嘱了门房上要把崔洋拦下不许他进来,然后才怀着一肚子心思去了织房对着织机发呆了。

傍晚时候,崔洋轻车熟路来到了卢家,想要进去却被门房上拦着不许,他直觉有些事情发生了,于是好声好气地问道:“你们娘子今日究竟是怎么吩咐的?”

门房的小厮道:“四公子,娘子就是说要拦下您不许您进去……您也不要为难小的了。”

崔洋皱了皱眉头,脸色并不太好看,口中问道:“那今日有谁来见过你们娘子?”

小厮道:“濮阳大奶奶来过。”

崔洋思索片刻,倒是也没坚持,语气有些黯然,道:“那你进去与你们娘子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小厮道:“是,一会儿小的便进去通传。”

崔洋又想了想,看了看已经西下的落日,轻叹了一声,倒是罕见地没有坚持要进去了。他把今日从画院拿回来的一些画交到了那小厮手中,道:“这些你交给你们娘子,说是我从画院带来给她做缂丝样子的。”顿了顿,他又道,“今日家中还有些事情,我原也不能呆许久,和你们娘子说,我明日还会来的。”

小厮一一应下,目送了崔洋上马离去之后,才捧着这些进去找卢小莲了。

卢小莲看着那些画儿,又听着小厮说了那些,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又一片迷茫,最后只摆了摆手让那小厮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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