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娘子擅自把自己的织作当做卢氏的作品卖给客人的事情很快就被问得一清二楚,自从绿兰离开之后,铺子里面是由杨娘子吕娘子还有周娘子三人轮流看管,杨娘子心思活络,趁着那些客人们要的物品多,便把自己的东西给夹杂进去,然后报个夹账,如此便能截留一些银钱。

卢小莲听着杨娘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转头向那妇人道:“这事情原是我们铺子里面处置不善的过错,今日便赔给您一方帕子。”一边说着,她把自己袖中那方新缂的莲花帕子拿了出来,递到了那妇人的手中,又道,“您看这一方,比您上次买的还要精细几分,原也不打算拿出来摆着的。”

那妇人听着杨娘子把这来龙去脉说明白了,心头怒火也少了许多,此刻再看卢小莲赔小心的样子也有些可怜了起来,她摆了摆手,道:“罢了,卢娘子也是不知情,我拿这方帕子过来也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在卢氏买了这么多东西,到头来就这么糊弄我了?”说着,她横了一眼杨娘子,又轻嗤了一声,“卢娘子这帕子精细,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缂丝做出来的!”

杨娘子深深低着头,紧紧地咬着牙,脸通红。

卢小莲道:“既然您这么说,这方帕子您更应当收下,若不是我对铺子疏于管理了,也不会出了这样让您不开怀的事情。”

这么劝说了一两句,最后那妇人还是收下了卢小莲新缂的帕子,然后才离开了卢氏。

那妇人既然走了,围观的群众们也就没了热闹可看,再说这事情已经说明白了与卢氏无关,乃是那杨娘子自作主张的事情,看热闹的人也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等到人都走了,卢小莲便让人把铺子给关了,然后把周娘子还有吕娘子也都叫了出来,疲惫道:“你们既然已经生了这么多不该有的心思,便收拾了东西今天就走吧!”

吕娘子和周娘子一愣,全然没想到卢小莲会这么说。

那边杨娘子已经放声大哭了起来,口中嚎啕道:“娘子饶了我这一次,我也是无心的……”

“是无心还是有意,我看得明白。”卢小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在卢氏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当初卢氏忙碌的时候,也多亏了你们辛辛苦苦在铺子里面忙活,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恐怕现在你们都有了别的心思,那么也就不必再留在这里了。”

吕娘子咬了咬嘴唇,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道:“娘子切莫这么说,我一心一意跟着娘子学缂丝,从未有过别的想法,铺子里面的事情却也是我想得不周到了,若是早早儿把杨姐的事情说给娘子听,说不定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卢小莲嗤笑一声,道:“原来你早就发现?却避而不谈?”

吕娘子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周娘子和仍然哭泣着的杨娘子,语气坚定:“是,杨姐和周姐都想着要把这铺子占为己有,他们还对我说,如果我不说给娘子您知道,便……便将来也分我一些。”

“竟然是这样么?”卢小莲嗤笑了一声,“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图谋这样大,原来是想要我的铺子了。”

周娘子急忙道:“娘子不要听吕氏胡说,我们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

卢小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罢了,我不想听你们再多说什么,我也不想听你们互相撕扯,今天,现在,你们马上收拾了东西从这里,从我的铺子里面滚出去!”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嘶吼了出来,吓得杨娘子连哭都忘了,只傻傻地看着她。

“杨氏却不能走。”一旁的崔洋开口了,“想来她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一会儿把账给对清楚了,那些被侵吞的银钱自然要让她吐出来,还有卖给了哪些人家,也都要一一押着她上门赔罪,怎么能让她这样轻巧地一走了之?”

杨娘子听着这话,顿时整个人都瘫软了,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卢小莲闭了闭眼睛,道:“说得有理,就按照崔四哥的法子来吧!”

崔洋急忙道:“你先去休息,铺子里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就行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他担心地看着卢小莲,只见她脸色惨白,仿佛是虚弱至极了。他扶了她一把,先让她去后头休息,然后吩咐了身边的长随处理铺子里面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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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面的事情自然是不用崔洋亲历亲为了,他只用动一动嘴皮子,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帮着他处理。杨娘子三人的处置倒是比卢小莲说的那样还严厉了几分,他自然知道如今京中对卢小莲的缂丝是多么追捧,他自然不会让这三人轻易就败坏了卢小莲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名声,一面他押着她们三人去各处澄清,一面又用了丞相府的力量把这三人统统都遣散出京去。

这些他自然也没有与卢小莲说起,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铺子里面的事情已经处置完毕,让她安心休息便是了。

卢小莲也不疑有他,入夏之后她只觉得疲惫异常,甚至也分不出什么心思去管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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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了七夕,崔洋用了一个“拖”字,一边拖着家里面死活不松口,一边拖着卢小莲死都不答应和她分开,于是到了七夕这天晚上,他便死皮赖脸地带着卢小莲去看放河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