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大约是没想到卢小莲转头就把她送去官府了,用的是刁奴欺主的名头,官府里面大约是闻家打过招呼,又或者是崔洋在后面出力了,倒是十分高效又快速地把刘氏重责,然后关了小半个月,才放她出来。刘氏出来之后,压根儿不敢再去找卢小莲,便灰溜溜地从京城跑走了。

这半个月里面,卢小莲倒也没闲着,她如今大约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了,又或者是早就不在乎这些,之前只是懒得搭理金家,她带着绿兰去了金家一趟,与叶氏当面撕扯了一番,从家里面闹到了大街上,成功地成就了两个泼妇的形状,连带着叶氏的面子也丢了个干净,金老太太在门口哭嚎得要晕过去,最后还是金崇文出面,写了保证书又说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借口去骚扰,卢小莲才堪堪住手,然后拽着金崇文去官府备案了,最后才带着绿兰离开。

叶氏被闹得灰头土脸,看到金崇文回来的时候也没个好脸色了,可这事情说到底她不能怪金崇文,当然也不能承认是自己有错,于是就只能怪卢小莲是个恶毒泼妇,不知道知恩图报,活脱脱就是一个白眼狼。

金老太太也说自己当年算命明明是准的,为什么卢小莲是这样形状,说要去法严寺把当初给的银子都要回来,金崇文只觉得丢脸,什么都没说,只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生闷气。

这些当然卢小莲是不会知道了,她也懒得去理会这些。

绿兰跟着她去金家闹了这么一次,也觉得有些出气——虽然嘴上不说,她对当初自己被赶出金家还是有几分气性在的,虽然是从此自由了,但当初那个被赶出来的说辞,也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

在卢氏帮忙的几个娘子对卢小莲也是大大地改观,甚至杨娘子都觉得卢小莲有几分凶悍了,说话时候更加添了几分尊敬。

对此,绿兰在与卢小莲一起回家时候笑道:“娘子要是早早儿就拿出这份气魄,大约金家也不敢那样做了。”

卢小莲懒洋洋地靠着软垫坐着,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道:“之前也没想这样,总想着这世上不得已的事情那么多,何必事事都争成那样?可反而是被人觉得软弱可欺了。”

绿兰道:“娘子这话说错了,这世上许多事情,若是不争,便永远也得不到了。”

卢小莲没接话,只放下了车帘,轻笑了一声。

绿兰又道:“娘子如今也算是随心而行了。”

卢小莲道:“纵情任性,这下子是占全了。”

绿兰笑了一声,道:“崔四公子对娘子的心,我也是看到了的,娘子既然都说是纵情任性了,不如就和崔四公子一块儿过得了。”

卢小莲道:“这大约还是不行了——那只不过是一时偷欢,崔夫人如今是没心思管这些,觉得崔四哥也是玩玩而已,所以没放在心上,若是来真的……那恐怕我在京城都要待不下去了。”

绿兰道:“娘子如今是闻家的干女儿,哪里配不上崔四公子呢?”

卢小莲道:“说到底也只是干女儿不是亲女儿,再加上我现在这形容,崔夫人能看上,倒是个意外了。”

绿兰抿了抿嘴唇,干笑了两声,也没有说下去了。

卢小莲也懒得多说,等到了卢家,便先下了马车,去书房里面找崔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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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洋近来除了去画院应卯,然后便是在卢家呆着,俨然是把卢家当做了自己家,把自己当做了男主人了。

进去了书房,只见崔洋正在窗户下面侍弄他前两日刚搬回来的那两盆薝匐,卢小莲走近两步,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浓香,她伸头看了一眼,笑道:“这分明就是栀子花,偏偏要叫个那么拗口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爱好了。”

崔洋回头一笑,道:“我又没说不是,你看这花开得倒是好,进房间来就能闻到香味了。”

卢小莲在桌子前面坐下了,随手拿起了他还没画完的那幅虞美人看了看,道:“你最近在画的也是花,养的也是花,马上进六月了,不如给我画幅莲花,我拿去让她们当样子来缂一幅好了。”

崔洋指了指卷缸,头也不回,道:“里面好几幅,你随便拿就是了。”

卢小莲好奇地拿了一个出来展开,然后便看到了自己的画像,顿时哭笑不得了,道:“我说的是莲花,又不是人像。”

崔洋直起身子,拿了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哪里不是莲花?我看分明就是了。人比花娇。”

卢小莲瞪了他一眼,顺手把这画卷给收好,重新放回去,口中道:“我说正经的,你倒是油嘴滑舌起来了。”

崔洋笑嘻嘻地走过来,也道:“我也是说正经的,偏生就是你觉得我没个正经。”一边说着,他在那卷缸里面翻找了一会儿,重新拿出个画卷来展开,这次果真是一幅莲花图了,“你看这幅如何?足不足够给你做样子?”他笑着问道,“最近圣上也让宫里面的缂丝匠人们在做这些呢,让我们画院里面交了好些上去当做样子,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做出来。”

卢小莲就着他的手看了看,道:“既然你都说可以做样子了,那我就收下了。”

崔洋从椅子背后环住了卢小莲,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漫不经心笑道:“怎么今日你回来这么早?昨儿不是还和我说,今天要在铺子里面教那几个娘子做个什么花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