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洋看到濮阳钧的时候,心中闪过了一些厌恶。他皱着眉头看着濮阳钧匆忙遮住了身后的人,又看着他涨紫了脸对着自己讨好地笑,只觉得十分荒谬,于是也没心情去探寻这画纸来自何方,又是谁画了这些草稿,便转了身,打算原路返回了。

那边濮阳钧却有些急了,他到这法严寺来就是为了崔洋,现在好容易遇到了,可时机又不对,眼看着那边崔洋要走,这边卢小莲眼泪汪汪好像下一秒就要尖叫出来,他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他咬了咬牙,却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先安抚卢小莲——崔洋走了,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凑过去,这会儿要是让卢小莲不管不顾闹起来,那就是脸面都要没了。

他转过身去看向了泪水涟涟的卢小莲,温声道:“小莲,你放心吧,今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卢小莲压根儿没注意到有人来过,她只想着自己这还是在外面,又是白天,竟然和濮阳钧又发生了关系,简直是脑子一片乱纷纷,恨不得直接撞墙去死了一了百了。

濮阳钧又道:“小莲,你也不要害怕,我们的关系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我是真的喜欢你。”

卢小莲乍一听这句话,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濮阳钧的情话款款——这分明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这么大无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呢?

濮阳钧抬手给她拉上了外裳,又低声笑道:“我知道你在金家过得肯定不太舒心,起码文哥儿在这人事上,让你受委屈了吧?将来若是文哥儿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好了,我来替你出气,好不好?”

卢小莲有些迷惑,她懵懵懂懂地抬头去看濮阳钧,然后得到了一个非常有坦然又温柔的笑容。

“好了,我送你回禅房去休息吧——是不是走不动了?我来背着你回去。”濮阳钧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示意她爬上来,又顺手把散落在地上的画具给捡了起来,口中又道,“刚才有些画纸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回头我让闻氏给你找些画纸来就好了。”

卢小莲踟蹰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腿一软,趴在了濮阳钧的背上,却一直没有吭声。

濮阳钧无声地笑了一笑,起身把她托好,避过了寺庙中人,便送她回去禅房了。

大约是老天眷顾,他们俩运气极好,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撞见,就是回了禅房连绿兰也没碰到,一直到濮阳钧走了,卢小莲自己扶着酸胀的腰腿起身去找换洗的衣服时候,绿兰才拿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这些天卢小莲早上出去临摹画画绿兰是知道的,因是在寺庙中,大早上的没什么外人,于是才没有那么多人跟着她。绿兰看了看时辰,一边把食盒中的早饭给拿出来,一边笑道:“奶奶今天回来得比昨天还早一些呢!”顿了顿,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卢小莲不太自然的站姿,于是又问道,“奶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卢小莲仓促地摆了摆手,道:“刚才在小殿外头,一不留神滑了一跤,便回来了想找件衣服换了。”

绿兰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转身去给她找衣服,又关切问道:“要不要找个师傅来看看?若是伤着筋骨了可不太好。”

卢小莲略有些尴尬地在旁边坐了,道:“也不必,就是跌了一跤,画纸画具都摔了一地,正好又起了风,只把这些画笔颜料给找回来了,画纸都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绿兰道:“这有什么?一会儿用了早饭,奴婢陪着奶奶一起去前头看看好了,这法严寺中也没多少人,又是大早上的,说不定是哪个扫地僧人就捡到了。”

卢小莲见绿兰这样自然的态度,心中也有些微微放下,只是临了到要换衣服的时候,又十分纠结了……若是要绿兰伺候,那必然会让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若不要她伺候,便显得有些刻意。

而绿兰仿佛是看穿了卢小莲的心思一样,她笑道:“想着奶奶肯定还要净面梳洗,奴婢先出去端一盆热水来,要委屈奶奶自己换一下衣裳了。”

听着这话,卢小莲松了口气,一口就应了下来。

换了衣服重新净面梳洗过后,卢小莲匆忙吃了些早饭,便带着绿兰出了禅房,去前头找自己的画纸了——嘴上是这么说的,事实上她却是想避过濮阳钧。

既然濮阳钧来了,就一定会去给濮阳太太请安,接着濮阳太太肯定会和老太太一起说笑,到那时候她必然要和濮阳钧再见面,她实在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了,于是只好找了个借口就先行离开。

重新回到了那小殿旁边,卢小莲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与濮阳钧发生关系的那小角落,却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身着锦袍的英俊青年站在那里,手里正好拿着的就是她之前散落的画纸。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画纸,原因无他,这画纸是她从闻氏那里借的,乃是所谓的粉笺,在法严寺中是独一份。

虽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画纸,可她还是犹豫了,这青年的服饰打扮一看便是达官显贵,说不定比濮阳家还要更大官更有权势,她有些拿不住若是这么上前去直接讨要,会不会惹了这位贵公子不高兴,又扯出别的事情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一咬牙上了前,先行了礼,然后便是开门见山的询问了。她道:“这位公子,你手中的粉笺是奴家早上不慎遗失的,不知可否还给奴家?”

这青年抬眼看向了卢小莲,仿佛有些讶异:“这纸上的画是你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