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颜家正房直到夜深了还是灯火通明。

因了一下子有了二十多两银子的进项,颜家这会子点起油灯了,倒也不再可惜。几盏油灯被点燃,火苗跳动着,照的屋里跟白天一样。一家子人围成个圈坐在正房内,因了并无外人,病已好大半的颜如玉也出来坐了。

屋里点了灯,又不是说什么重大的事。芸香索性拿来下午裁剪好的衣服一边听着众人说话时不时也会笑着说上两句,一边快速的穿针引线缝制着衣服。

颜如玉勾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她脸上还有些红痕,颜如玉只偶尔才抬头笑着看了屋内众人一眼,时不时也说上一两句,等到众人回看她时,颜如玉又赶紧勾下头去做自己手中的针线活。

说来,芸香的手倒是真巧。将上午才扯来了布,只一下午的时间,芸香已在颜如玉与颜林氏的协助下,裁剪好了一群人的衣服。给颜世卿做的是一身右紝的薄长衫,两件荨麻布汗衫,两条褐色棉布裤并两身白棉亵衣。给颜致远做的同颜世卿的差不多量,只不过将长衫改为了两件,用的是宝蓝色与天青色的丝光棉,其余倒与颜世卿差不离。

颜林氏做的则一件绛紫色对襟盘扣上衫,一件斜襟系带的姜黄色上衫,两件襦裙。芸香自己做的跟颜林氏差不多的定量,只是颜色要清淡的多,上衫是湖水蓝与水红色的,两套下裙则一件是月白色的一件秋香色的。颜如玉的并没有让芸香帮着裁剪,她自己拿了布料说是回头自己裁自己做。因了颜如玉心里挂着一对儿女,虽觉得不好意思,但见扯回来的布多,少不得又多要了些布,芸香是知道的。颜如玉回来的时候,浑身一黑袍,挎着一个小包袱,那包袱里只是些妇人的裹胸与心衣罢了,当真是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芸香在给颜如玉送布的时候,就有心多送了一些,这让颜如玉既囧又感激。

等后来颜林氏回屋的时候,颜如玉又将芸香多送了几尺布的事给颜林氏学了一遍。颜林氏听了,沉吟了一会儿,喝着茶水。说道:“仔细论起来,你弟媳倒是个好的。嫁到我们家来,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的也都井井有条。又一直做着针线,虽说做针线的银钱,她私底下藏了私,可每逢我故意指使她买东西却不给她银钱时,她每回也都老老实实的将东西买回家。后头。华姐读书她是掏了私房的,这回你看病抓药,她也是掏了私房的,我估摸着这一来二去,她那点私房钱怕是没了。”

颜如玉绣着手里的荷包,头也不抬的说道:“她既嫁给了卿弟。哪里还用得着存私房钱,这却是不对。”

颜林氏没有直接回她,而是看了一眼窗外。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是不对,我原来三番五次指使她买东西也是恼着她没把自己的心放在这个家,怪她藏私。可后来想了想我当年的事,还有又看到了你经的这个事。倒是慢慢的反倒理解她甚至赞同她的做法了。”

说到这里,颜林氏抬头看了眼闺女。果然见颜如玉正望着自己,一脸等着听下文的模样。

颜林氏笑了笑,将杯子放回案上,说道:“当年要是我留个心眼,有些私房,或者陪嫁的铺子庄子不让你父亲的人去插手,不听你那父亲的话只为了他的前程将铺子庄子都变卖了,想来,我当初带着你抱着你弟弟离开你父亲时,手里也会宽裕的多,你俩也就不遭这罪了……至于你……”

颜林氏才起了个话头,颜如玉就拿话挡住了:“我知道,母亲,你就别说了。”

颜家的一群人围坐在正房,倒也没有大事,只是家中忽然多了这么多银两,一家人高兴之余又商量着家里该添置些东西,又或者置办些生意。

热热闹闹的说了好久,倒是定了第二日就去镇上扯些被单与被里来,先把薄被给做好。银两有余的缘故,又要多扯些布来,再做些新的枕套与被套,还有铺床的床单。此外,家中的家具也有些年头没添了,这些年家里又陆陆续续的添置了不少物品,家具倒是越发的不够用了,颜家商议后决定等从街上回来,再让颜世卿去栖霞村一趟,栖霞村有个老木匠,木工手艺很是不赖,颜林氏先头又为他家看过病,倒也有些交情,想来价钱也会算的便宜些。

颜舜华则提出去镇上时买些书来,养花卉的、种药草的、或者写风情地质的均可,颜致远则要了些笔墨纸砚。芸香则提出多买些丝线来,说是想趁着颜舜华眼下不去读书,在家里指点些她刺绣。

至于置办铺子的事,因为颜家并不清楚行情,一家人也没有谁特别有经商天赋,倒是搁下了。但是也商量了,让颜世卿先去镇子上酒楼里去问问可有酒楼愿意收颜家的双花露,又要多问多看些,眼下镇子上的药铺若要置办个铺面,连药带药铺一共得使多少银子。

零零碎碎,毫无章法的商量到夜深,到底困了,各自回房洗漱了去。

夜里,颜舜华躺在床上,倒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又想起早起时,家里有喜鹊在叫,不由的弯弯嘴角,这喜鹊当真是报喜的。

想起芸香让颜舜华自己选想要些什么样式的衣服,想要什么样的绣花,说是想好了再给她说,她再去裁与制。

颜舜华倒是想了很多,一会想要做些中规中矩的襦裙、斜襟系带的夏衫,还有百褶的裙子;一会儿又想要第一世里的高腰长袖薄裙,窄袖的娃娃衫,及长衣长裤,又怕芸香做不出来,又担心芸香做出来了,周围人看那衣服是不是会带着怪异的眼光。

颜舜华又想到今日富贵与平安来时的说辞,不由的好奇李家可是真来了贵客又或者是在为那一抹丽色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