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母亲，指不定这会就有村里人经过了……”颜舜华轻声说道，“大姑姑，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芸香摇摇头，叹息一声：“哪里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你大姑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问又问不得，连远哥上去说话都被她怒喝了，何况我是一向不得她待见的……”
芸香说话的同时，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心思不免有些复杂。她做的一手好绣活，观音镇街上的女儿红绣楼很是满意她的活计，经常会给她些绣活做。做绣活得来的钱，除了拿出来一部分补贴颜家的家用，另一部分拿来做颜舜华去学堂读书的束脩，还会留下一小部分。如今芸香手中拿着的钱袋就是她自己私底下一点点存起来的银子。
两人很快到了村口处，颜舜华抬眼一瞧，那里果然是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看外头极为简陋，她不觉动了心思。往日里，她听颜致远讲大姑姑家经济很好，大姑姑又颇为注重体面，每回从平城回娘家时都是雇的上好的马车，今日……
算着时辰，想来大姑姑颜如玉是天一亮就坐了马车赶往观音镇了，冒着雨，又大姑姑一个人，雇的马车也是如此不讲究……定是遇到了难事吧？
颜舜华心中寻思道，跟着芸香走到了马车边。
颜致远打眼瞧见她们过来，先是唤芸香一声：“母亲。”又转身去牵颜舜华的手，见她手暖暖的，放下心来，柔声道：“大姑姑心情好似不大好，待会她若是又大吼大叫，你别怕……”
颜舜华冲他温婉的笑笑，点点头：“我不怕！”
她抬眼去寻芸香，见芸香面上有迟疑之色一闪而过。
芸香将那钱袋交给车夫，那车夫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方和缓了些，冲芸香点点头，那车夫转身冲轿子里的颜如玉说：“好了，你家里人给了银子了，你可以下来了……”
他说完，又兀自小声嘟哝道：“被休了赶回娘家，还敢对娘家弟妹大呼小叫，后头有的你吃苦……”
芸香早已经和颜致远去了马车后头。那车夫说这话的声音极小，只有近在他身旁的颜舜华听见。
颜舜华不觉眉心一跳，大姑姑被休了赶回娘家……
她望了望那车夫，想出言细问，想了想自己此时的年纪，又住了口。总归，大姑姑颜如玉会自己说出情由的。
“走开！别过来！让他把车子直接开到院子里头去！”颜如玉的声音带着惶恐，丝毫无往日在外头说话时一贯秉持的温静。芸香的手只是刚触及那轿帘子，颜如玉就恍如被踩着尾巴的耗子一样，不顾形象的肆声尖叫。
颜舜华听了，心里叹息一声，犹豫了一下，冲那车夫道：“大叔，劳烦你继续赶车了，我给你指路吧……”
那车夫却是冷哼一声，正要说些不中听的话，眼角一瞥却是瞧见颜舜华精致的五官，不觉一愣，声音也和缓了下来：“要进院子可以，除非你们加钱，毕竟耽搁了我这么久时间，之前……”车夫说到一半住了嘴，嘟哝道，“跟你个小姑娘说什么，去唤你家大人来！”
颜舜华点点头，默然去了马车后头寻芸香，她见芸香深吸一口气，声音刻意的放轻柔，低声询问：“大姐姐，我已经给了车夫银子，你下来吧，我带的有伞。”
颜致远也于一旁帮腔，声音带着焦急与不解：“大姑姑，快下来吧！虽说祖母与父亲一早出门了，但母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不会为难你的……”
颜致远说到最后，想起昔日大姑姑颜如玉与大姑父杨四平对妹妹颜舜华做的事情，不禁迟疑的瞥了一眼芸香。
芸香则回头冲颜致远一笑后又点点头。
颜致远便放下心来，走到马车后头，伸出小手要去打那轿帘，口里温声道：“大姑姑……”
“别！你走开！”里头传来一声怒喝，“叫那车夫直接开进院子！”
若非那声音的的确确是自己大姑姑颜如玉的声音，颜致远都不禁怀疑里头轿子里坐着的是不是自己的大姑姑。大姑姑何曾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