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班主任嗓门像炸开了一样惊呼了一声,像是巴不得拿着个喇叭套在嘴上。然后好多人都听到了这简短的三个字,随即像是一窝蜂似的围上来,左一句右一句的把我推推搡搡,差点把我给推倒在地上,他们窸窸窣窣的说我不要脸,对啊,一个高中生怀了孕,谁会不骂?尤其是女生,不检点,放荡,诸如此类的帽子压的人无法抬头。

为什么说女生要爱惜自己,因为女生有一层能留下证据的膜,一个孕育生命的子宫,以及无法隐藏的肚子,所以不可躲避的成了众矢之的。而男生拍拍屁股走人,不留痕迹,只要不被发现就还是“三好学生”。

熟悉的羞辱再度回来了,我感觉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来气,却不是他们小声的羞辱,讥讽的眼神,而是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怀孕了?!

当那三个字钻进耳朵的那一刻,我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天昏地暗,那种在无法承担的年纪,忽然有了一个小生命在你身体里长大的感觉,太恐怖了!谁都无法体会到年少无知的我在那一刻有多么的恐慌!

要是落落还在我的身边,我或许还不会那么害怕,但是现在,我无父无母,孤儿一个,我要怎么承担起这份后果?如果它长大了怎么办,如果它要从肚子里生出来怎么办,以后呢,它该如何长大,我又该如何养它,每想到一种可能,我就感觉到背上又压了一座大山。

想当初,我妈也是以这种方式怀上了我,在世俗的眼光下,不得不含恨嫁给了我爸,然后出逃,为了报复这个社会的贞操观的压迫,宁愿做一个红尘中翻滚的浪女,我突然觉得我妈,真的不容易。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一路跑到了我妈所在的那个小区,但是我不敢跑上去,只好蹲在楼下,背部紧紧的贴着墙壁,就像是靠在了我妈的怀里一般。

我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哭流涕,哭着哭着,忽然理解了我妈当时的处境,她确实应该恨我,因为当初的我就跟现在的这个孩子一样,来的太不是时候。

都怪我大意了,我没有来月经,以为只是自己内分泌失调的缘故,因为我经常这样,来着来着突然断了,又或者两个月来一次,所以我才没有太过的在意,没想到第一次,第一次就怀上了。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忍不住的抓紧头发心乱如麻。

我靠着墙,痴痴呆呆的看着灰蒙蒙天空,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挂在下巴上,然后再颤抖的滴落,那一刻,我想的不是落落,也不是沈煜,而是霍启盛。

或许不是我在想他,而是我肚子里的那一脉血,在想他。

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会不屑一顾,还是嘲讽我连还孩子的爸爸都找不到是谁,胡乱的安在他的头上想让他做冤大头。我想到那样的画面心脏像扎进无数的针管,真的好疼。

我发现自己变的脆弱又敏感,一路以来蓄积的勇气,在得知自己怀孕了的瞬间,变的荡然无存。天色渐渐的暗沉了下来,我哭干了眼泪,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该在的东西还在,该面对的事还是要去面对。

可当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竟然看到了米雪姐,她的脸上身上,依然带着成片的伤,如果不是她穿戴的妖娆好看,我差点以为她去做了人肉沙包。

我嘴巴微张,一声米雪姐卡在喉咙里半天都叫不出口,因为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米雪姐看到了我,却也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和我擦肩而过。那是怎样的陌生感我无法形容,那个发誓要把我捧干净的米雪姐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米雪姐大概是生了我的气,又或者对我失望了,因为她冒着风险把照片给了我,而我,却在尤子打完电话之后,始终没有出现。她在被囚禁的时候一定会想着我肯定会去救她的吧?